「邊個夠我叻？」「你有咩咁叻？」

不是《鬼馬雙星》的經典對白，而是我對簡氏父子的小小感想——簡炳墀，前冠軍練馬師，練馬練贏鬼佬，是當年殖民地時代的人民英雄；簡永輝，執業大律師，專打刑事案，更夥拍田北俊上政場，是這世代最需要的有為青年。同樣「有食力」，說話同樣充滿自信；但返回簡家大宅，二人坐定定做訪問，便見叻人父子也有溫情一面——簡炳墀不戴黑超，笑容滿面；簡永輝褪下牙擦大狀袍靜聽老竇發言，構成一幅父慈子孝的獨家畫面。

簡炳墀跟簡永輝一起接受訪問，未試過；還要簡Sir親自蹲在書櫃前搵舊相？更是難得一見。話說訪問當日，簡氏父子早上九時於粉嶺高爾夫球會打波，吃完午飯便回家，打開家門，簡Sir立即淋花剪草，忙個不停。「佢係咁，有人說多錢沒處花，買盤景啦，然後他愈買愈多，一屋都係。」簡永輝與我站在屋外那片因淋花而弄得濕漉漉的地上，簡炳墀則在另一邊，手裏不忘拿着雪茄。
 
回到屋內，簡炳墀又忙着去拿雪茄，「我一個月買雪茄都花萬多元，有些五、六千元一支的雪茄我拿來收藏。」一邊塞到簡永輝的手裏。「因為喉嚨過敏，我不會吸煙，但雪茄不會吸進肺內故此沒問題。」一秒間，他手上已是簡Sir給的「禮」——雪茄、酒、剪雪茄的Cutter。「很多人送東西來，我吃不完，便叫他拿些回去。」苦笑的簡永輝也說：「佢唔要先畀我之嘛。」是因為爸爸，所以開始吸雪茄？簡炳墀已搶答：「當初教下佢，後來要他自己買，工作辛苦搵到錢該花費一下，自己搵到錢自己使。」簡Sir繼續親子理論：「我話你聽呀，做老竇養大佢，佢暫時無學壞已經好好了；對子女供書教學，都冇要求佢養返老竇，只要他規規矩矩就好，這個社會引誘太大，好彩佢都保持倒，照大路嚟行。」簡Sir說得興起，指着簡永輝笑說：「佢好叻仔㗎喇，不過搵錢就唔及我，我話你聽呀，佢係『有少少食力』，不過我就『非常有食力』！」這秒才是簡Sir本色——讚個仔，但其實最想讚的，都係自己。

其實簡永輝的「食力」應該不比爸爸少，至少他的包容力及體諒別人的情操，一定在父親之上。「其實他是一個心地很好的人。」但簡Sir聞名於世的形象係鬧人喎！「我跟他的性格不同，我比較喜歡以和為貴，他比較喜歡得罪人，要自己惡晒，霸道一點，連阿媽也會說：『別像老竇這樣到處得罪人。』我明白馬場其實是一片英雄地，他的身分有點像幫會的『阿頭』，是需要像他這樣的性格才可以成功的；我明白，但我做不到。」那認不認同爸爸很叻？「佢只係誤打誤撞成功咗。」簡永輝問，總警司用不用自己出馬拉人？「他只是配合天時地利人和，在當時的社會環境裏，有華人竟然勝過鬼佬、竟然敢鬧鬼佬，人們便當他英雄、尊敬他；他贏馬，其實沒有甚麼特別，只是他的性格剛好Fit In了時勢，便做了平民的英雄。」簡永輝再打了個譬如：「就好像魯迅，他的文字其實不怎麼樣，也是因為鬧人才突出吧；民初的時候，鬼佬來到，也是只有他才敢批評，我老竇就好像魯迅一樣，他們這種人不在動盪的社會裏，不會出名。」

不能否認，簡炳墀雖然愛認叻，但人前人後沒兩樣，對外人如我沒有擺款，對子女也從沒有一副嚴父相。「他不會直接要你做甚麼，都係吹下水。」簡Sir這刻又不知剛忙完甚麼回來：「唔使呀，我唔使佢哋氹我，總之書我供到足，之後睇你自己得唔得。」口不說，因身教的影響力更大；簡永輝的記憶中，老竇除了惡，卻是孝子一名。「記得細個每星期六日一定會探阿爺，在阿爺家住兩天，我們常說，世界無一個人可以征服簡炳墀——除了佢阿爸阿媽，佢係一個好傳統的男人，父母一開口佢就會頭Dup Dup，但其他長輩說的話，他一句都聽不進去。」這令簡永輝學懂孝順，大哥十多歲去英國讀書後，現在只一年回港一次，他自言像成了大仔，要做好榜樣給妹妹看。「我讀完書後返嚟，還不是因為父母；我不會刻意做些甚麼孝順他，他會知道的，心照啦。」此時問簡炳墀，一個人獨居大屋，不寂寞嗎？「我唔悶喎，我慣咗，幾十年來都係咁，當年去英國都係自己一個人，我唔使仔女陪。」說罷揮揮手揚長而去，轉頭告訴簡永輝，他卻說：「老竇梗係想啦，你太唔了解佢喇，未識聽佢背後的意思。」

現獨居上環的簡永輝，指待粉嶺大屋再增建後便會回來陪老竇，一星期大概住三、四天吧。這刻，簡Sir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，我真想看看他聽到兒子這番說話後，會不會也像他稱讚自己時的那般笑得開懷。

星島專訪